《官箴》解读
《官箴》解读
《官箴》解读,领导书屋,
李文海 约3513字
官箴中提出的具体要求有四:一要洁己自律,“万分廉洁,只是小善;一点贪污,便为大恶”;二要节用养廉,“倘奢侈任意,饮食若流,是亦坏心术之萌蘖也”;三要拒绝贿赂,所谓“从严有名士,不用无名钱”、“士大夫若爱一文,不值一文”;四要力勤奉公,“凡事之所当办,时时察之,汲汲行之”、“勿以酒色自困,勿以荒乐自戕”。
最近出版的乔立君主编的《官箴》,收入了清世祖即顺治皇帝的《御制人臣儆心录》(以下简称《儆心录》),读一读这部作品,对我们了解封建帝王心目中的好官(书中称为“纯臣”)标准,很有好处;其中有些议论,在今天也并没有失去它的历史借鉴意义。
在我国古代浩如烟海的典籍中,以官箴为内容的很多。古代官箴的编撰者深知官场之弊,故其笔下多有为吏之道的经验之谈。
阅读这类书籍,可以使人们从思想上认识到,从忠君守道到廉政爱民,树立为官的官德和人品。
所谓官箴,用现代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对为官者的规戒和劝勉,就是做官的座右铭。世人最为熟悉和称赞的官箴,应该算是从宋朝开始立在全国各地州县衙门前的那块16字
的“戒石铭”——“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最早而又最为具体的官箴,应该是出土的《云梦秦简》中的那篇《为吏之道》开篇提出的“精洁正直”、“审悉无私”等一系列做官的原则,并将“五善”、“五恶”作为区分好官与坏官的标准。其中对官吏的要求十分具体,由此可以看出当时对吏治是非常重视的。历代官箴中,比较著名的有北宋陈襄的《州县提纲》,南宋吕本中的《官箴》、真德秀的《西山政训》,元朝张养浩的《为政忠告》以及清朝石成金汇编的《嘉官捷径》等等。
古代的官箴除了极个别的以外,绝大多数都是由地方官自行制定的,其内容陈述的都是为人做官的一些基本要求,诸如为官清正廉明、慈爱百姓、兴利除害、执法公正等等。而廉洁奉公无疑是所有官箴共同的和基本的要求。归纳起来,官箴中提出的具体要求:一要洁己自律,“万分廉洁,只是小善;一点贪污,便为大恶”;二要节用养廉,“倘奢侈任意,饮食若流,是亦坏心术之萌蘖也”;三要拒绝贿赂,所谓“从严有名士,不用无名钱”、“士大夫若爱一文,不值一文”;四要力勤奉公,“凡事之所当办,时时察之,汲汲行之”、“勿以酒色自困,勿以荒乐自戕”。这些严格的要求,对于告诫官员防止腐败和鼓励官员廉洁奉公,无疑具有积极的作用。
唐代《臣轨》有言:“清净无为,则天与之时;恭廉守节,则地与之财。君子虽富贵,不以养伤身;虽贫贱,不以利毁廉。智者不为非其利,廉者不求非其有。行廉以全其真,守清以保其身。富财不如义多,高位不如德尊。”寥寥数言,道出了官品树立的准绳。
北宋的陈襄也著有官箴书,其中谈道:“有实必有名,虚誉暴集,则毁言随至矣。”讲明了虚夸好誉是为官的大忌。
明代的昌坤在其《吏品》中写道:“世情宜淡,立志贵刚。刚则欲不能出,淡则欲念不起。惟士之廉,犹女之洁,一朝点污,终身玷缺。”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寡情少欲是清廉为官的前提。
清代汪辉在《学治臆说》中记载:他十岁时乘舟自粤东到会稽,途中父亲问他:“读书何所求,”他答:“求做官。”父亲说:“儿误矣,此读书中一事,非可求者。求做官,未必能做人,求做人,既不官,不失为好人。逢运气当做官,必且做好人,必不受百姓诟骂,不贻毒子孙。”其实,说到底,官箴是为人之“箴”,即当官要先学做人。
为了整饬吏治,提高行政效率,顺治帝对臣工们提出了一些戒律,目的是“教忠奖善,励天下人臣之心”,使各级官吏对那些“有玷官德”的现象能够“慎思之”、“明辨之”、“深戒之”、“力改之”,免得“毒酿一时,秽流万世;势权有尽,唾笑无穷。”那么,《儆心录》对官
吏们提出了哪些告诫呢,
一曰戒贪。贪黩之徒,往往营私而害公,循利而枉法,所以,“古来人臣之败名、丧德、亡身、覆宗,蔑不由此。”贪欲是腐蚀灵魂的毒剂,对个人,它可以使之变得鼠目寸光,寡廉鲜耻。“嗜欲胜,则神智昏。昧久大之图,而计不出乎眉睫。其始也,亦未尝无砥砺之志,而一为利夺,即顿丧其所守,不惜寡廉鲜耻以求之。”对他人,则冷漠无情,锱铢必较,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循利之徒,其处心积虑,昕夕图维者,惟利而已。大则纵其溪壑之欲,而细不遗夫锱铢。念一注于丰腴,而遂不复有及人之惠。”对老百姓,则百计搜刮,巧取豪夺,“或机械巧设,欺世以遂其侵渔;或残虐横加,戕物以行其饕
餮。”《儆心录》特别强调高官贪婪的危害性:“大臣不廉,无以率下,则小臣必污。小臣不廉,无以治民,则风俗必坏。层累而下,诛求勿已,害必加于百姓,而患仍中于邦家。欲冀太平之理,不可得矣~”也就是说,高官如果贪黩,一会败坏社会风气,二会破坏社会稳定,后果极为严重,是绝不可以掉以轻心的。
二曰戒伪。这里所说的“伪”,也就是捏饰诓骗,弄虚作假。《儆心录》强调:“不诚则伪,不伪则诚”,诚、伪之间,“纤介之差,缪乃千里”。而对于为政而言,“一诚有余,百伪不足”,因为一有所伪之心,“小则挟术以文奸”,“大则藏欺以误国”。顺治帝警告说:“有臣如此,诚国家之大蠹哉~”为什么有些人如此热衷于“作伪”呢,说到底,无非是为了希恩邀宠,沽名钓誉,用不正当的手段达到加官进爵的目的。有的“身居枢要,而中怀欺蔽,欲以智巧,惑主上之聪明”;有的“素承优渥,而心惧衰替,思以迎合,永固其恩宠,遂乃颠倒是非”;也有的“外通请谒,而苞苴是徇;或有内庇知交,而互为掩饰,情殷私室,念薄公家,虽至身蹈欺蒙,而不遑自恤者”。特别是有些人“不崇实效,纯务虚名”,这种人“欺世盗声,匿情干誉”,“其行必矫,其意必浮”。顺治帝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如果大家都务虚名而不图实效,“则国家之实事,又将谁倚,”所以他说:“不崇实效,纯务虚名,上则误君,外则误世,内则误身”。
三曰戒骄。《儆心录》认为,“骄”之一字,是为官之大忌,“盖骄则自盈,自盈则惰慢之气存于中,傲肆之形见于色,虽有善焉,莫之能盖矣”。书中归纳了导致骄傲的几种根源:有的是“恃夫勋劳者”,有的是“矜夫才学者”,还有的是“挟夫权势者”。不同的心态,造成不同的危害。居功自傲的人,“苟有侈然自诩之心,则恣意而行,鲜所顾忌。节制之,则觖望之念生;优而容之,则又渐滋其跋扈。”最后,终不免因“德不胜骄”,而落得个“功不胜罪”的下场。恃才矜己的人,自认为“天下之莫己若也,于是发
论必以为嘉谟,创法必以为成宪。谀之则以为贤,而拂之即以为不肖。”对于别人的聪明才智,“自彼视之,皆无足取。”结果必定是“佞人日新,正士日疏”,才学也就在自傲心理中变得荡然无存。仗势弄权者,自以为位高权重,“习为倨傲”,不免“颐指当世,凌轹百僚”,甚至一手遮天,指鹿为马,擅权枉法,胡作非为。总之,骄的根源在于“自盈”即自满自足,而其流弊,“岂第无益于身,抑将贻误于国”,实在是值得为官者时刻警惕的。
四曰戒怠。百官之中,勤谨国事、克尽厥职者固然不乏其人,但“縻禄素餐,尸位溺职”,玩忽职守,敷衍塞责者,也所在多有。《儆心录》列举了这种庸官的几种类型:一种是“怠弛之人”,他们只知满足于高官厚禄,胸无大志,一味“玩岁月”,“耽于逸豫”。一种是“庸鄙之人”,他们“碌碌取充位,以为莫非王臣,我何独劳为,于是堕国事于因循,而泄泄然,曾无所表见于世”。一种是“邪曲之人”,他们“遐弃正业,若不相涉然,乃持智计以徇私,则弗遗力,逮王事埤我,惟苟焉塞责,不恤其他。”还有一种是“恣傲之人”,他们“虽材足有为,而高自矜诩,惬其意则殚力任之而不辞,少拂抑焉,即倦懈心生,而故为不克胜任之状。”这些人表现虽然不一,但共同之点,就是“以之治事,则多败事;以之图功,则鲜成功。”所以顺治帝认为,这类人是万万不能用的,“得百庸臣,不如得一能臣;得百能臣,不如得一尽心之臣。”因为只有尽心尽责,才能有所作为。
除以上数端外,《儆心录》还针对官员们结党营私之弊,写了《植党论》;针对趋炎附势之弊,写了《附势论》。
顺治皇帝的《御制人臣儆心录》颁行于清初,到了晚清,李伯元的一部《官场现形
记》,写尽了宦海百态,其中魑魅魍魉的种种鬼蜮伎俩,却大体跳不出“贪”、“伪”、“骄”、“怠”等几个字。这当然不是说顺治帝有什么先见之明,而只是说明,《儆心录》中所提出的种种弊端,确确实实是官僚政治的痼疾顽症,就像鲁迅所说:“官场伎俩,本小异大同”(《中国小说史略》第二十八篇《清末之谴责小说》)。这些弊端,过去尚且为封建政治所不容,到了今天,当然更需要我们坚决予以摒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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