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三傍晚,婆婆总会准时出现在我家门口。
她手中永远提着那个古旧的保温壶,壶身已经有些掉漆。
她说我这身子太单薄,需要好好补一补。
那汤的味道总是很奇怪,带着一丝苦涩和腥气。
我从未喜欢过,却也不敢拒绝。
直到那天,我实在喝不下。
窗外的流浪狗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悄悄把汤倒进碗里,放在门口。
小狗欢快地跑来,舔了个干净。
第二天清晨,我推开门,愣住了。
第一章 周三的惯例
林晚站在客厅窗前,不时望向小区门口。
夕阳的余晖将世界染成橘红色,也给她的心蒙上一层焦灼。
每周三,这个时间,婆婆都会来。
分秒不差。
她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即将指向六点。
心脏微微加速跳动。
那不是期待,而是紧张。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稳定、熟悉、令人心悸。
林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嘴角扬起一个恰当的弧度。
门铃响了。
她走过去开门,动作刻意放慢,试图拖延那不可避免的一刻。
门外站着她的婆婆,手里提着那个熟悉的保温壶。
壶是暗红色的,边角有几处漆已经剥落,露出底下银白的金属。
“妈,您来了。”林晚侧身让开通道。
婆婆点点头,径直走进屋内,仿佛这是她自己的家。
也许,在婆婆心中,有儿子在的地方就是她的领地。
婆婆今天穿着一件深蓝色上衣,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
她的背挺得很直,走路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
“明远还没回来?”婆婆把保温壶放在餐桌上,目光扫过客厅。
“他今天加班,说会晚点回来。”林晚轻声回答。
婆婆的嘴角微微下垂,但没说什么。
她打开保温壶的盖子,一股怪异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
那味道像是草药,又混合着某种难以名状的腥气。
林晚感觉胃部一阵翻腾。
“这周我加了点新东西,”婆婆拿起一只碗,缓缓倒入汤水,“是从老中医那儿求来的方子,对女人特别好。”
汤是深褐色的,几乎接近黑色。
几片不知名的植物碎片漂浮在表面。
林晚接过碗时,手指微微颤抖。
汤很烫,热气带着那股味道直冲她的鼻腔。
“趁热喝,效果才好。”婆婆站在她面前,目光如炬。
林晚吹了吹气,小口啜饮。
味道比闻起来更糟。
苦涩中带着微甜,然后是久久不散的腥味。
她感觉汤水滑过喉咙,沉入胃中,带来一阵暖意,却也让她的皮肤开始发痒。
“谢谢妈,每次都这么麻烦您。”她强迫自己又喝了一大口。
婆婆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不麻烦,为了你们好。”婆婆顿了顿,“你和明远,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又来了。这个问题像钟摆一样,每周定期出现。
林晚握紧手中的碗,指节发白。
“我们还在准备,妈。明远说工作稳定一点再考虑。”
这不是真话。她和周明远已经为这件事吵过无数次。
但这不是能和婆婆分享的信息。
婆婆叹了口气,那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责备。
林晚低下头,继续喝汤。
一碗见底,她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婆婆终于满意了,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下周我再来。”在门口,婆婆回头说。
不是询问,是声明。
林晚点头,微笑着送别。
关上门后,她的笑容瞬间消失。
冲进厨房,她猛灌了几口自来水,试图冲掉嘴里那股挥之不去的味道。
但毫无用处。
那味道似乎已经渗入她的每一个味蕾。
第二章 无声的张力
周明远回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多。
林晚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但她根本没在看。
房间里弥漫着那股汤的味道,尽管她已经开了窗。
“妈来过了?”周明远放下公文包,松了松领带。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林晚只是点了点头。
她看着丈夫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
他的背影看起来很陌生。
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有整整一周没有好好交谈了。
自从上次为生孩子的事大吵一架后,两人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冷战,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周明远喝了一口啤酒,终于注意到妻子异常沉默。
“你还好吗?”他问,但没有走过来。
林晚揉了揉太阳穴,“那汤,我每次喝完都不舒服。”
周明远叹了口气,“她就是关心我们。你不喝,她会多想的。”
“不仅仅是味道的问题,”林晚试图解释,“我总觉得喝完后整个人都不对劲。”
“心理作用吧。”周明远不以为意,“妈花了多少时间熬的,你就当是为了家庭和睦。”
林晚闭上了嘴。
他总是这样。在婆婆和她之间,周明远永远选择做一个中间人,试图平衡,却往往让事情更糟。
或者说,他更多是站在婆婆那边。
林晚还记得上次争吵时他说的话。
“我妈为我们付出那么多,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体谅。这个词像一把刀。
难道她没有体谅吗?每周忍受那难喝的汤,接受婆婆对她身材、工作、生活方式的评价,还要面对永无止境的“什么时候生孩子”的追问。
周明远走进浴室,水声响起。
林晚继续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弹。
她的皮肤开始发痒,像有无数小虫在爬。
这是每次喝完汤后的反应之一。
她卷起袖子,手臂上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红点。
过敏反应,她猜想。
但告诉婆婆是不可能的。那会被视为对她关心的拒绝,对她权威的挑战。
周明远也不会认真对待。他只会说:“那就跟妈说别放了那东西。”
但他不明白,问题不在于汤里放了什么,而在于这整个仪式代表的控制。
水声停了。周明远走出浴室,用毛巾擦着头发。
“公司下周有个新项目,”他说,没有看林晚,“我可能会更晚回来。”
林晚默默点头。她知道这不全是工作的原因。
他们之间的距离每天都在增加。
周明远突然注意到林晚在抓挠手臂。
“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痒。”林晚放下袖子,遮住那些红点。
周明远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早点休息吧。”他说,然后转身走向卧室。
林晚没有跟上。她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汤带来的不适感正在加剧,不仅是皮肤发痒,还有轻微的头痛和恶心。
她走到窗前,深深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
楼下,一只流浪狗正在垃圾桶附近翻找食物。
那是条棕色的小狗,瘦骨嶙峋,经常在这一带出没。
林晚有时会喂它一些剩饭。
看着小狗,一个念头突然闪过。
下次,如果下次她还是喝不下那汤...
她摇了摇头,仿佛要甩掉这个不敬的想法。
但种子已经埋下。
第三章 渐增的不适
又一个周三。
林晚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工作时,她多次看时间,期盼时钟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但时间无情地流逝,很快又是傍晚。
她提前回到家,在客厅里踱步。
皮肤上的红点还没有完全消退,是上周喝汤后留下的。
这周,她下定决心要告诉婆婆,她的身体可能不适应汤里的某些成分。
但当真站在婆婆面前时,那些准备好的话全都卡在喉咙里。
婆婆今天看起来比往常更严肃。
她穿着一身灰色衣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保温壶在她手中显得格外沉重。
“明远又加班?”婆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林晚点头,“他说项目很紧。”
婆婆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
她没有立即倒汤,而是环视房间,目光挑剔。
“客厅该彻底打扫了,角落里有灰尘。”
林晚默默点头。
最后,婆婆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你脸色不太好,比上周更苍白。”
那是因为我正在害怕你的汤,林晚心想。
但她嘴上说的是:“可能最近睡得不太好。”
婆婆的表情柔和了些许,“那这汤正好,补气血,安神。”
她打开保温壶,那股熟悉的气味再次弥漫开来。
林晚的胃部一阵痉挛。
这一次,汤的颜色更深,几乎像墨汁。
漂浮在表面的植物碎片也更多。
“我调整了配方,”婆婆倒汤时说,“老中医说这个版本效果更强。”
林晚接过碗时,手明显在颤抖。
婆婆注意到了,但没说话,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她。
林晚深吸一口气,把碗送到唇边。
第一口就让她想吐。
味道比以往更苦涩,腥气也更浓。
她强迫自己吞咽,感觉汤水像粘稠的液体般滑下喉咙。
“全部喝完,”婆婆说,“我等着。”
林晚小口小口地喝着,每一口都是煎熬。
汗珠从她的额头渗出。
她的头皮开始发麻,心跳加速。
终于,碗见了底。
婆婆满意地点头,开始收拾东西。
“好好休息,”离开前,婆婆说,“这汤效果强,可能会有些反应,正常。”
林晚关上门,立刻冲向洗手间。
她干呕了几次,但什么也没吐出来。
镜中的自己脸色潮红,眼睛布满血丝。
手臂上的红点再次出现,而且比以往更密集、更红。
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洗脸部,但无济于事。
不适感在加剧。
头痛欲裂,视线开始模糊。
她跌跌撞撞地走进卧室,倒在床上。
黑暗中,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生某种变化。
不是单纯的过敏,而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她的子宫一阵抽痛,仿佛被什么东西刺激了。
林晚蜷缩起来,眼泪无声滑落。
下次,她暗自发誓,绝不再喝那汤。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第四章 决意与背离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的身体状况一直不佳。
持续的头痛、恶心,以及那些顽固的红点。
周明远终于注意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得去看医生。”他说,语气中带着真实的关切。
这是几周来他第一次如此温柔地对她说话。
林晚几乎要告诉他关于汤的事情,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可能是季节过敏。”她最终说。
周六早晨,她独自去了医院。
医生做了全面检查,但找不到明确病因。
“可能是压力导致的,”医生推了推眼镜,“你最近生活中有没有什么变化?”
林晚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离开医院时,她手里拿着一瓶抗过敏药和一句“多休息”的嘱咐。
周一,公司里的事务让她暂时忘记了不适。
但随着周三的临近,那种熟悉的焦虑又回来了。
这一次,她下定决心。
绝不喝那汤。
周三早上,她给婆婆发了短信,说自己今天要加班,会很晚回家,不必来送汤了。
婆婆的回复很简单:“我把汤放在门口。”
林晚感到一阵绝望。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下班后,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拖延着回家的时间。
夜幕降临时,她才不情愿地回到小区。
果然,那个熟悉的保温壶就放在门口。
她拿起它,感觉比往常更沉。
进屋后,她打开保温壶,那股气味再次扑面而来。
但这次,有什么东西不一样。
汤的颜色几乎是纯黑的,表面漂浮着厚厚的油脂层。
底下似乎有某种固体物质。
她用勺子捞起来,发现是一些细小的根须和骨头碎片。
其中一块骨头很小,形状奇特。
林晚凑近仔细查看,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那看起来像是...某种微型动物的头骨。
她放下勺子,后退几步,胃里翻江倒海。
不。绝对不喝。
但她该怎么处理这汤?
倒掉的话,婆婆可能会发现。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抓挠声。
她拉开窗帘,看到那只棕色的小流浪狗正坐在外面,尾巴轻轻摇晃,眼睛盯着她手中的保温壶。
狗的眼神异常专注,仿佛被什么吸引。
林晚看了看手中的壶,又看了看狗。
一个主意形成了。
她拿出一个旧碗,倒了一些汤进去。
小狗兴奋地摇着尾巴,迫不及待地舔食起来。
不到一分钟,碗就干净得发亮。
林晚把剩下的汤倒进下水道,仔细清洗了保温壶。
她感到一丝愧疚,但更多的是解脱。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
林晚醒来,感觉这几周来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
没有头痛,没有恶心,皮肤上的红点也淡了许多。
她突然想到那只小狗,决定今天下班后买些喂它。
作为感谢。
出门时,她特意在门口放了一碗清水。
但当她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
第五章 震惊的发现
小狗侧躺在灌木丛旁,一动不动。
林晚 以为它是在睡觉,但那种姿势看起来太不自然了。
她慢慢走近,心跳开始加速。
“小家伙?”她轻声呼唤。
没有反应。
距离更近了,她能看到小狗的嘴角有干涸的泡沫痕迹,眼睛半睁着,但已经失去了光彩。
它的身体僵硬,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林晚的手捂住嘴巴,阻止自己尖叫。
震惊过后,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是汤。一定是那汤有问题。
她的思绪飞速回转,想起昨天在汤里看到的小骨头,那些不知名的根须,以及每次都让她不适的反应。
如果昨晚她喝了那汤...
冷汗顺着她的脊背流下。
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屋里,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厨房的操作台,那个保温壶还放在那里,已经被她清洗干净。
但现在,它看起来不再只是一个令人厌烦的物件,而是某种致命的东西。
婆婆知道吗?汤里的那些成分是什么?为什么婆婆要坚持让她喝下去?
无数问题在脑海中盘旋,但没有答案。
她必须告诉周明远。
找到手机,手指颤抖地拨通丈夫的号码。
“喂?”周明远的声音带着睡意,他昨晚又是深夜才回家。
“明远,”林晚的声音嘶哑,“你...你现在能回家吗?有急事。”
“怎么了?你还好吗?”周明远的语气立刻变得清醒。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是關於你妈妈的汤...”
周明远叹了口气,“林晚,我们又来了。如果你不想喝,就跟她说清楚,不要总是让我夹在中间——”
“不!”林晚打断他,声音尖锐,“这次不一样。那汤...那汤有毒!”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林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周明远的声音变得谨慎。
“我知道!我昨晚没喝,我喂了小区里的流浪狗,现在它...它死了!”
更长的沉默。
“我半小时后到家。”周明远最终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等待的时间里,林晚坐立不安。
她再次走出门,用旧报纸小心地包裹小狗的尸体,然后把它放进一个纸盒里。
也许需要做尸检,找出死因。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如果真的是汤的问题,那么婆婆...
她不敢再想下去。
周明远准时回到家,脸色凝重。
“在哪里?”他直接问。
林晚带他去看那个纸盒。
周明远蹲下身,仔细查看小狗的尸体,但没有触碰。
“你确定是妈做的汤导致的?”他站起来,表情复杂。
“我昨天在汤里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像是什么小动物的骨头。我从来没喝完过汤后感觉那么好,正是因为我没喝!”林晚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周明远摇摇头,“这说不通。妈为什么要害你?她可能只是放了一些奇怪的中药材料。狗的死因可能完全是巧合。”
“巧合?”林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每次我喝完汤都会生病,而这次我没喝,用狗做了替代,狗就死了!你管这叫巧合?”
周明远揉了揉眉心,“好吧,我们先把狗安置好。然后我去问问妈汤里到底放了什么。”
“不!”林晚抓住他的手臂,“不能直接问。如果她真的...有意图,那会打草惊蛇。”
周明远挣脱她的手,表情变得严厉,“林晚,那是我母亲!她可能是固执、传统、控制欲强,但她绝不会伤害别人,更不会伤害你!”
“那你如何解释这个?”林晚指着纸盒。
周明远沉默了一会儿,“我会查清楚的。但在我弄清楚之前,你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件事,也不要指控妈任何事情。明白吗?”
林晚看着丈夫,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家里,她始终是局外人。
而周明远,无论多么爱她,最终都会站在婆婆那边。
这种认知比发现狗的尸体更让她心寒。
第六章 暗中的调查
周明远最终还是把小狗的尸体带走了。
他说会找地方安葬,但林晚怀疑他可能只是随意处理掉了。
那天之后,他们之间的气氛更加冰冷。
林晚请了几天假,声称身体不适,但实际上,她需要时间思考和处理这个震惊的发现。
周明远依然早出晚归,但林晚注意到他有时会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他可能已经开始怀疑什么,或者婆婆已经跟他说了什么。
几天后的晚上,周明远突然说:“我跟妈谈过了。”
林晚的心跳加速,“你问她汤的事情了吗?”
“间接地问了。”周明远避开她的目光,“她说那只是普通的中药补汤,有些药材看起来可能奇怪,但绝对安全。”
“你相信她?”
“她是我母亲,林晚。”他的声音带着警告。
谈话就此结束。
但林晚无法就这样放手。那只小狗死前的模样时常浮现在她眼前,提醒她那汤的危险性。
她决定自己调查。
首先,她需要了解婆婆是从哪里得到那些药材的。
周六,她谎称要去公司加班,实际上跟踪了婆婆。
婆婆像往常一样,早上出门买菜,然后去公园散步,与几个老人聊天。
一切看起来正常。
就在林晚准备放弃时,婆婆拐进了一条她平时不会走的小巷。
林晚悄悄跟上,看到婆婆走进一家看起来十分破旧的中药店。
店门口的招牌已经褪色,上面写着“德济堂”三个字。
婆婆在里面待了将近半小时才出来,手中提着一个小袋子。
林晚等她走远后,犹豫着是否要进店打听。
但那样会打草惊蛇。
她记下店名和位置,决定从其他渠道调查。
接下来的几天,她利用所有空闲时间搜索关于中药和补汤的信息,特别是那些可能含有毒性成分的方子。
大多数结果都是无害的,甚至有益的。
直到她找到一个关于“送子汤”的古老传说。
那种汤据说由多种稀有药材熬制而成,包括某种特殊的小型动物的整个身体,据说能极大地增强女性的生育能力。
但文献警告,如果用量不当,或服用者体质特殊,可能导致严重的中毒反应。
林晚盯着屏幕,感觉全身冰冷。
送子汤。婆婆一直渴望抱孙子。
这解释了她的动机。
但那种用小动物熬汤的描述让她不寒而栗。
她想起在汤里看到的小骨头。
难道婆婆真的相信这种偏方,不惜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林晚继续搜索,找到一些关于中药误用导致中毒的案例。
其中一例提到某种罕见植物的根茎,如果过量服用,会导致心律失常,严重时可致死。
案例中描述的症状与她喝汤后的反应有相似之处。
头痛、恶心、皮肤红疹。
而狗的突然死亡,也可能是由于心律失常导致的猝死。
林晚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气。
她需要证据,确凿的证据。
下周三是关键。
她必须拿到一些汤的样本,送去检测。
第七章 危险的尝试
又一个周三即将来临。
林晚做了周密的计划。
她提前准备了一个小瓶子,用来装汤的样本。
还联系了一家私人实验室,他们同意对样本进行毒性分析,费用不菲。
周明远这几天异常沉默,经常心不在焉。
有几次,林晚发现他在偷偷观察自己。
难道他也在怀疑什么?或者婆婆已经察觉到了她的不信任?
周三那天,林晚提前回家,准备好一切。
婆婆准时到达,手中的保温壶似乎比往常更大。
“明远呢?”婆婆进门就问,声音比平时更尖锐。
“加班。”林晚简短回答,眼睛无法从那个保温壶上移开。
婆婆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
“今天这汤很特别,”她说,“我花了双倍时间熬制。”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
婆婆倒汤时,林晚注意到汤的颜色几乎是纯黑的,而且异常粘稠。
那股气味也更加强烈,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感。
“我必须看着你喝完,”婆婆说,眼睛紧盯着林晚,“每一滴。”
林晚的手心开始冒汗。她原本计划假装喝汤,然后偷偷收集样本。
但现在看来这几乎不可能。
她端起碗,手微微颤抖。
汤的表面泛着油光,一些细小的碎片悬浮在其中。
“快喝,”婆婆催促道,“凉了效果就差了。”
林晚把碗送到唇边,屏住呼吸,小口啜饮。
味道比以往更加可怕,苦涩中带着诡异的甜腥味,让她立刻想吐。
但她强迫自己吞咽。
“全部喝完。”婆婆的声音不容拒绝。
林晚继续喝着,每一口都是煎熬。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
这意外的干扰让婆婆愣了一下。
林晚趁机把含在嘴里的汤吐回碗里,然后放下碗,接起电话。
“喂?是的,我是...”她假装通话,快步走向厨房,“好的,我查一下资料...”
在厨房,她迅速把准备好的小瓶子拿出来,倒了一些汤进去,然后藏回口袋。
回到客厅时,她已经挂断电话。
“工作的事。”她对婆婆解释,重新端起碗。
剩下的汤,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直到碗底。
“好好休息,”离开前,婆婆意味深长地说,“这汤...会有强烈反应,但那是正常的。”
门关上后,林晚立刻冲进洗手间,用手指抠喉咙。
经过一阵痛苦的呕吐,大部分汤被吐了出来。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感到头晕目眩,心跳异常。
摇摇晃晃地走到桌前,她看着那个小瓶子,里面的黑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就是证据,能证明那汤有问题的证据。
也能证明婆婆是否真的想伤害她。
第二天,她把样本寄给了实验室。
等待结果需要三天时间。
这三天里,她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
有时心跳突然加速,有时又感觉呼吸困难。
周明远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但什么也没说。
第三天,实验室来了电话。
结果出来了。
第八章 残酷的
实验室的报告比预期更加惊人。
汤里含有多种有毒植物碱,浓度足以对成年人造成严重伤害。
更令人震惊的是,里面确实发现了小型动物的骨骼碎片,经鉴定属于一种稀有的蝙蝠物种。
这种蝙蝠在某些传统医学中被认为具有增强生育能力的功效,但它的组织含有剧毒,必须经过特殊处理才能安全使用。
显然,婆婆使用的材料没有经过适当处理。
或者,是故意如此?
报告最后警告,长期服用这种汤剂会导致累积性中毒,最终引起多器官衰竭和死亡。
林晚放下电话,全身冰冷。
现在毫无疑问了。那汤确实有毒。
但婆婆知道吗?她是无意中使用了错误的方法,还是故意为之?
想到婆婆每次看着她喝汤时的眼神,那些催促和期待...
林晚感到一阵恶心。
她必须告诉周明远。现在他有确凿的证据了。
但当她打电话给他时,接电话的是他的秘书。
“周总今天请假了,没来公司。”
林晚愣了一下。周明远很少请假,尤其是在项目关键期。
她尝试打他手机,但直接转到了语音信箱。
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她心中蔓延。
收拾好实验室的报告,她决定直接去周明远的公司。
也许秘书搞错了,他可能只是在开会。
就在她准备出门时,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她看到婆婆站在门外。
手里提着另一个保温壶。
林晚的心跳几乎停止。
她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
这不是他们的常规见面日。
林晚后退一步,不确定是否应该开门。
“林晚,我知道你在家。”婆婆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平静但坚定。
犹豫片刻后,林晚开了门。
婆婆站在门口,表情难以捉摸。
“明远在吗?”她问,目光越过林晚的肩膀看向屋内。
“他应该在上班。”林晚谨慎地回答。
婆婆点点头,然后举起保温壶,“我熬了新的汤。比之前的更有效。”
林晚盯着那个壶,感觉恐惧扼住了喉咙。
“妈,我...我最近胃不太好,可能不能喝这些补汤了。”
婆婆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
“你是在拒绝我的好意?”
林晚深吸一口气,决定直面这个问题。
“妈,我听说有些补汤可能含有...不安全的成分。”
婆婆的眼睛微微眯起,“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些中药如果使用不当,可能有害。”
婆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点头。
“我明白了。”她的声音异常平静,“你一直不相信我。你认为我想害你。”
林晚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令她惊讶的是,婆婆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温暖,只有苦涩。
“你认为我是一个愚蠢的老太婆,相信那些偏方,不是吗?”
林晚仍然沉默。
婆婆走进屋,把保温壶放在桌上。
“你知道吗?我确实知道汤里有些成分可能...不太安全。”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她承认了。
“但你知道吗?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我们必须冒一些风险。”婆婆继续说,眼睛紧盯着林晚。
“什么目的?”林晚轻声问。
“孩子!”婆婆突然提高声音,“一个孙子!我等了太久太久!”
林晚后退一步,“所以你在汤里放那些东西,为了增加怀孕的几率?”
婆婆点头,表情变得狂热,“老中医说,这种汤能百分之百保证怀孕。只是...有些副作用。”
“副作用?”林晚想起实验室的报告,“妈,那些成分是致命的!长期服用会死人的!”
婆婆摇头,“不会,只是有些不适。老中医说那是正常的,说明汤在起作用。”
林晚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婆婆是真的相信这些,还是故意无视危险?
“我不能再喝你的汤了,妈。”林晚坚定地说。
婆婆的表情瞬间改变,从恳求变为愤怒。
“你必须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不管你有什么借口,你必须给我生个孙子!”
这是林晚第一次看到婆婆完全失去控制。
她再次后退,手伸向口袋里的手机,准备必要时打电话求救。
“妈,请你冷静。我们可以谈——”
“没什么可谈的!”婆婆打断她,眼睛充血,“我花了多少心血在这些汤里!你知道那些材料有多难找吗?多少钱吗?”
林晚突然意识到,婆婆可能完全清楚那些材料的危险性,但选择忽略。
或者说,她认为这个风险值得冒。
为了一个孙子,媳妇的健康甚至生命都是可以牺牲的。
这个认知让林晚不寒而栗。
“明远知道吗?”她轻声问。
婆婆的表情回答了一切。
他可能不知道全部,但一定有所察觉。
这就是他最近如此反常的原因。
他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选择了沉默。
林晚感到一阵心痛,但此刻她必须专注于眼前的危机。
婆婆向前一步,眼睛紧盯着林晚。
“今天你必须喝下这汤,”她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为了我们家族的延续。”
林晚摇头,继续后退,“不,我不会喝的。”
婆婆的表情变得狰狞,她突然冲上前,抓住林晚的手臂。
令林晚惊讶的是,婆婆的力气非常大,完全不像一个年迈的妇人。
“你必须喝!”她重复道,另一只手去拿保温壶。
林晚挣扎着,但婆婆抓得太紧。
就在这危急时刻,门突然开了。
周明远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第九章 对峙与
“住手!”周明远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婆婆愣了一下,松开了林晚。
林晚趁机挣脱,退到一旁,揉着发红的手臂。
“明远,你来得正好。”婆婆恢复了一些镇定,“劝劝你妻子,她需要喝这汤。”
周明远没有看林晚,而是直视着他的母亲。
“妈,汤里到底有什么?”
婆婆的表情变得戒备,“只是普通的补药,我告诉过你。”
周明远摇摇头,“我去见了李大夫,你常去的那家药店的老中医。”
婆婆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告诉我你从他那里买了什么,”周明远继续说,声音颤抖,“那些东西...妈,那些东西会害死人的!”
林晚惊讶地看着丈夫。原来他也在暗中调查。
婆婆的嘴唇颤抖着,“他胡说!那些材料是安全的,只是...只是需要小心控制剂量。”
“李大夫说他已经警告过你多次!”周明远提高声音,“他最后甚至拒绝卖给你,但你从其他渠道弄到了那些东西!”
林晚终于开口:“明远,我拿到了实验室的报告。汤里确实有毒,而且...还有蝙蝠的骨头。”
周明远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他的母亲。
“为什么,妈?为什么要这样做?”
婆婆看着儿子,又看看林晚,突然崩溃了。
她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
“我只是想要一个孙子,”她啜泣着,“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我老了,时间不多了...”
林晚感到一阵复杂的情绪。愤怒、恐惧,还有一丝怜悯。
“所以你不惜冒险毒害林晚?”周明远的声音充满痛苦。
婆婆抬起头,眼睛红肿,“老中医说那种汤能保证怀孕!只是有些成分...可能对母体有轻微伤害。但我问过了,不会致死的,只是有些副作用!”
“那只狗死了,妈!”林晚忍不住喊道,“我只喂它喝了一碗!就一碗!”
婆婆愣住了,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什么狗?”
“我上周没喝汤,喂了小区里的流浪狗,第二天它就死了!”
婆婆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不可能...老中医说只会有些不适...”
周明远走到母亲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
“妈,看着我。你确定那些材料是安全的吗?你真的相信吗?”
婆婆的嘴唇颤抖着,无法回答。
在长时间的沉默后,她终于崩溃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能有些危险,”她低声承认,“但我太想要一个孙子了。老中医说,如果怀孕成功,就可以停止喝汤,然后通过调理恢复健康...”
林晚感到一阵寒意。婆婆明知危险,却依然坚持让她喝汤。
为了一个可能存在的孙子,愿意牺牲她的健康。
周明远显然也被这个震惊了。他站起来,后退几步,看着母亲,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你怎么能...”他摇着头,无法说完这句话。
婆婆开始真正地哭泣,不是之前的表演,而是发自内心的悔恨。
“对不起...我只是...我太想要一个孙子了。我们周家不能绝后啊!”
林晚和周明远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那一刻,他们都明白,有些事情已经永远改变了。
第十章 和解与新生
事情已经过去三个月。
婆婆不再每周来访,事实上,她几乎不再来访。
周明远安排她去看心理医生,处理她的强迫性思维和控制欲。
经过专业帮助,婆婆开始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严重性。
她给林晚写了一封长信,真诚道歉,没有找任何借口。
林晚还没有完全原谅她,但同意慢慢重建关系。
周明远和林晚也开始接受婚姻咨询。
他们之间的问题不仅仅是婆婆,还有沟通的失败和互相理解不足。
咨询师帮助他们重新学习如何倾听对方,如何表达自己的需求和恐惧。
一天晚上,周明远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饭后,他们坐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灯光。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周明远轻声说,“关于为什么妈那么执着于孙子。”
林晚转向他,等待继续。
“我父亲...他不是自然死亡。”周明远的声音变得低沉,“他是自杀的,在我很小的时候。”
林晚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听说。
“原因是...他发现妈不能生育。我是领养的。”
这个消息让林晚震惊得说不出话。
周明远继续道:“妈从未告诉过我,我是从亲戚那里偶然听说的。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她对血缘和传承如此执着。”
林晚终于明白了婆婆疯狂行为背后的深层原因。
不是单纯的固执和控制欲,而是深层的创伤和恐惧。
“谢谢你告诉我。”她轻声说,握住丈夫的手。
几周后,林晚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因为他们已经暂停了生育计划,专注于修复关系。
当他们分享这个消息时,婆婆的反应出人意料。
她哭了,但不是出于喜悦。
“我很高兴,”她抽泣着,“但我发誓,我绝不会干涉你们的教育方式。你们需要我时,我在这里;不需要时,我会保持距离。”
这个承诺看起来是真诚的。
林晚和周明远决定给她一个机会,一个重建信任的机会。
孕期的过程并不轻松,林晚经历了严重的晨吐和疲劳。
但令人惊讶的是,婆婆成了她最大的支持者之一。
她研究安全的孕期营养餐,帮助准备婴儿房,但从不过度干预。
她似乎真正学会了尊重边界。
一天,林晚在整理婆婆带来的婴儿衣物时,发现底下藏着一本旧笔记本。
好奇地翻开,她发现里面详细记录了各种汤的配方和成分。
是婆婆的笔迹。
在最后一页,有一行新写下的字:
“有些传统最好被遗忘。真正的传承是爱,不是血缘。”
林晚合上笔记本,微笑了。
也许,他们都能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创造新的开始。
当她的女儿来到这个世界时,全家人都围在产房里。
婆婆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儿,眼泪无声地流下。
“我会做得更好,”她承诺,不知道是对婴儿,对林晚,还是对自己,“我会做得更好。”
林晚相信她。
因为他们都学到了珍贵的一课:爱不应该是一种控制或牺牲,而是一种相互尊重和支持。
而有些传统,确实最好被遗忘,为新的开始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