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傍晚蹲在单元门口喂三花，膝盖刚碰到冰凉的地砖，突然就想起早上挤地铁时被人踩了一脚的白鞋 —— 你说这事儿多没意思，人家连句对不起都没说，我还得攥着扶手假装没事。

三花是楼下常驻的流浪猫，黄白黑三色搅在一起，像被孩子乱涂的水彩画。我刚倒出猫粮，它就从车底下钻出来，尾巴尖儿勾着地面扫了扫，却不着急吃，先凑过来闻我攥着袋子的手。指甲缝里还留着昨天剥橙子的汁儿，它居然舔了两下，痒得我手一缩。

“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我顺口说了句，说完又觉得好笑 —— 跟猫说话算怎么回事啊。前阵子看新闻说有人喂流浪猫被咬伤，还得了什么病，我妈特意打电话叮嘱，让我别老跟这些小野猫凑太近。可你看它现在，耳朵尖儿耷拉着，吃两口就抬头看看我，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旧洗衣机转起来的动静，哪儿有半点儿凶样？

风突然吹过来，带着点儿秋天的凉，我下意识把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三花好像被风吓着了，往我脚边挪了挪，毛茸茸的身子蹭到我的裤腿。就是这一下，突然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 你说人活着多奇怪啊，有时候跟朋友坐在一起吃饭，说了一桌子话，还是觉得空落落的；可现在蹲在这儿，跟一只猫待着，它连句 “谢谢” 都不会说，我倒觉得踏实。

上周加班到十点，也是在这儿碰到它。当时我蹲在台阶上哭，因为领导说我做的方案不行，还说我 “不够努力”。我越想越委屈，眼泪掉在地上，它就蹲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看着我，既不靠近，也不躲开。后来我哭够了，站起来要走，它居然跟了我两步，又停下，转身钻回了车底。现在想想，那时候它是不是也在安慰我啊？

三花吃完猫粮，用爪子洗了洗脸，然后就蜷在我脚边不动了。我不敢碰它，怕它突然跑掉，就这么蹲着，看着它的毛被风吹得轻轻动。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同事发来的消息，问我明天能不能帮忙带份早餐。我本来想回 “不太方便”，可看着脚边的三花，突然改了主意，回了句 “没问题”。

以前总觉得 “被需要” 是件麻烦事，要花时间，要费精力，还可能不落好。可刚才三花蹭我裤腿的时候，我突然明白，其实不是这样的 —— 当你给它倒一碗猫粮，它用呼噜声回应你；当你难过的时候，它安安静静地陪着你，这种 “被需要”，其实是它在反过来陪着你啊。就像现在，我蹲在这里，看着它睡得安稳，好像白天那些不开心的事，都被它的呼噜声给盖住了。

天慢慢黑下来，楼道里的灯亮了。我站起来，腿蹲得有点麻，差点没站稳。三花被我惊动了，抬头看了看我，又把头埋回爪子里。我轻轻说了句 “我走了啊”，转身往楼道里走。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 它还在那儿，像个小小的毛团子，蜷在路灯底下。

上楼梯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好像刚才蹲在楼下的时候，不是我在喂它，反倒是它用那些呼噜声、那些轻轻的触碰，把我心里的那些空落落的地方，都给填上了。你说这算不算一种温柔啊？不一定非得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有时候就是一只猫的陪伴，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让你觉得，哦，原来我也被好好接住了。

现在我坐在家里，窗户开着，还能听到楼下偶尔传来的猫叫声。我想明天早上，我应该会比平时早起一点，多带一包猫粮下去。说不定三花还在那儿等着呢 —— 等着我，也等着一碗热乎乎的猫粮，等着用它的方式，再陪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