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翠花我爱你

口 刘达

翠花是只猫。

高考前学业紧张的同时，偏偏又遇上一个凡事横加指责的班主任，这让外孙女不由得“杞人忧天”起来。我女儿便从同事那儿给她抱来一只断奶不久的“金渐层”家族十八世孙。看着猫咪安静地趴在窗前，亲昵的“喵喵”叫着，使她感觉周遭环境突然变得温柔而多情。猫咪没心没肺的蹭、扯、拉、拽的生活状态，成了外孙女心灵疲惫时的最佳解药……稳定的情绪使她最终完成了既定目标，把书包背进了北京985。

到北京第一年的学习生活，她挂念着被她赐名“翠花”的猫精灵，让母亲把翠花的生活状态视频给她。让自己重温在那段习题浩如烟海的如牛负重中，翠花静静地伏在桌下，尾巴不时不时蹭着她的脚踝使之神定气闲，曾经的万念俱灰被翠花“捂”出初阳般的暖意……

赋闲的翠花如今显得孤独。有天我到女儿家，看到翠花姑娘坐在运动步行器的最高端，漂亮的尾巴在悠闲地律动，透过落地窗注视着远方。在我眼中的翠花，此时已化作村里的姑娘，站在大榕树下，手支凉棚等着归来的恋人……当它听出我是陌生人时，像一道金黄色的闪电，瞬间飚没了踪影。

我问女儿，翠花孤独吗？女儿叹了口气：“孤独不孤独只能翠花自己消磨。总不能怜其孤独而抱着它去上班吧？”我想也是。记得当年在山区做工，隔壁邻居钉了个大约五平米的铁纱笼子关着一只流浪猫。失魂的猫不是伏在角落，就是贪婪地盯着着外面花鸟世界。后来惊奇地看到这只整天吃着烂鱼骨头渣和糠饭的猫，居然转着圈追赶着自己的尾巴玩得乐不可支……难道尾巴给它带来快乐？可能长期的监禁让它悟出，改变不了环境与其改变心情。

而眼下的翠花，我看也无所谓改不改变心情。翠花生活在二十几层的高楼上，享受的是“富家女”的生活。只偶尔在宠物医院见到过同类，没经历过花鸟虫草带给的乐趣，没享受过异性猫在窗外给她弹吉他，更没见过别的狸奴追逐自己的尾巴从中作乐。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个没见过世面“富家女”的日常，与粗服乱头“浣纱女”的生活无法同日而语。试想；一个食不果腹的汉子，如果能吃上烧饼裹油条，可能就觉得幸福得不要不要的。如果天天都是烧饼裹油条，那就腻歪了，哪还有“幸福”可言？“锦衣玉食”的“富家女”是否进入“腻歪”状态？除非我也变成一只猫，在与它卿卿我我中可能还能探点心迹，但以人性推测，我看有地气可接的“浣纱女”与束之高阁的“富家女”幸福的着力点是不一样的。

那年外孙女寒假回榕。打开房门，翠花正离她不远地站着，漂亮的双眼充满幽怨地看着曾经日夜相处的“恋人”，不知此时它是否默默地唱着“你就要变心，像时光难倒退，我只能在梦里相依偎”。看到翠花踌躇不前的样子，外孙女心生歉疚，爱怜地叫了一声：“翠花……”便有了哽咽。翠花没吱声，待外孙女蹲下顺它身上的毛时，她弓起腰跳开了。外孙女有些沮丧，拖着行李往房间走，却没想翠花却悄没声息地跟在背后……

人和猫虽然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由于猫不会哭笑，不会用语言表达喜怒哀乐，跟人的沟通只有躲避或卖萌。当为它抓痒、梳毛时它翻身露出雪白的肚毛，发出低声的呜鸣，以取悦主人的爱怜。有一次它趁我女儿转身拿东西时，躺着享受梳毛的翠花，偷偷划动前爪把梳子楼过来并用自己身子压住它……我女儿正为自己的记忆力郁闷时，瞥见翠花那大屁股下边的梳齿，再留意翠花，只见它正缓缓眨着两枚黑曜石般的眼睛，让人觉得它恶作剧后的顽皮。

我们如果用自己的好恶和思维度“猫”之腹，那么猫一定无所适从，只有相互包容，顺其自然，猫快乐了人才快乐。从表面上看“富家女”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房门“咔哒”一响。它就从任何一个地方“呲溜”到门口“笑脸相迎不语声”，那可是一副乖乖女的模样。主人到门口换鞋子，它知道主人要出门了，便在不远的地方轻轻地“喵”几声算是“再见”。主人走后，它的自我“疗伤”就是把毛茸茸的拖鞋拨来拨去，然后一猫腰跳将过去，把它叼起来，又兴冲冲地后脚一蹬，前半身直立，弹跳老高……或者追咬着落地窗折射下来的光斑，匍匐前行，再或者竖起耳廓机警地四处张望……从监控器里看到翠花的瞳孔收窄成两枚黑麦种子。

而作为主人每天享受着清扫猫屎，喂猫吃食的过程，也就是说这些心理上的慰藉带来琐碎的快乐，翠花功不可没。女儿下班，有时带着委屈气愤的心情打开家门，看到翠花热情地摇头摆尾，谄媚地“喵喵”讨好，她的心情就一下子温柔了起来。她理解翠花忍受一天的孤独，就是为了等待主人笑吟吟的归来。

我又想起外孙女，他已经在北京高校学习了三年，校园的学习生活是有压力的，而且身边的同学来自不同省份，各有着难以逾越的生活习惯……初次交往好像隔层“膜”。她想起自己差点被那个性格乖张老师的闲言碎语击碎，又对比初与翠花接触时，从战战兢兢的不合作，到肆无忌惮地翻开雪白的肚毛给你看，这其中靠的就是温言善语的对接。如今，外孙女她能把学业安排的井井有条，做到每门功课都能走在前面，而且和同学没有违和之感，这真得感谢翠花它那明亮无邪的眼神净化着她的内心世界。翠花可能没有想到，自己的没心没肺的生活，无形中对主人产生了正面影响……外孙女说，在北方生活的不适，只要想着放假回榕又能见到翠花那久别重逢的样子，内心就有一种莫名的快乐和感恩。严格说快乐不等于幸福，但是翠花带给她的“小确幸”在她内心编织成一副充满“田园风光”的“挂毯”，让她的校园生活平和活泛了起来。

在我们看来，翠花牺牲了作为猫应有的那种烟火气的乐趣，用自己的“特异功能”，给周围的人解忧并带去快乐而得到大家的爱，它也会愉悦，也会有报恩之心的。

行文至此，我突然感悟到，女儿全家过得有滋有味，这其中有多少闪耀着翠花的影子？在互动中翠花充满着对她们的依赖——快乐本就是这样悄悄缠绕而又相互叠加的。如果人与人之间交往相处也能感铭五中，那这个世界一定因单纯而美好……

我们都对翠花说：“翠花，翠花我爱你。”花，你听到了吗？